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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爱往高处走,因为那里是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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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故地重游。
宋旻浩好像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对于曾经留下诸多回忆的地方,总是念念不忘着,却又被工作室沉闷的空气溺毙了还未成型的重游计划。
如今不带烦忧地再次踏上萨帕的土地,扯了扯嘴角,宋旻浩努力让自己对着远山初霁笑出来,以此慰藉自己,抛去以往的一切,重新开始。
脱世脱世,从来都是念在口中的最高夙愿。待到真的辞别故土和昔友,又有些不甚恍惚。
不过本来人生,就是为了某个人的笑靥而重叠杜撰。比如姜胜允,比如他咧开嘴角的弧度,干净得好像在尘世,也能辟出一块净土。
宋旻浩从一开始,就很喜欢那个小子。
这个开始,在年久失修的回忆里也变得模糊起来。不过不重要不是么?那样莽撞的开始,自卑沉郁的过程,都终会迎来一个不甚灿烂的未来。
不可否认地,他后悔了。
part2
雾都萨帕。
漫山遍野尽是梯田和连亘不绝的林带,从视线所及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迢远的天另一边,太阳初升的皎白山谷交界线处,好像翻过那之后,在滚圆炫目的灿色白色底下,还冒着垂下清晨霜露的松叶。
宋旻浩用不太流畅的手语和英文完成了蹩脚的沟通,找到了一间还算整洁的房子,推门进去,一股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直入口鼻。
不像首尔即使时常连绵阴雨也干燥温暖的宿舍,和一个香甜亲密的拥抱,就可以把一切不快一扫而净,燃成晚秋的死灰,洒向泥泞的大地。
对于姜胜允,宋旻浩总是防线尽败。
所以当那样怎么来说也不太合适的超乎“朋友以上”感情出现的时候,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骂了句出道以后很久未出口的脏话。
宋旻浩,你在想什么。那是你的队友,你的弟弟。
姜胜允的笑脸在眼前有些模糊的飘晃,脑子里然成了一大团黏腻的浆糊。上午直播时明明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宋旻浩嘲着自己,人人都以为自己逢场作戏,内心里却压着乱撞的小鹿偷偷地把假戏做真。那时候对面满脸慌乱匆促的表情,自己仍然操着油腻蛮不在乎的腔调调侃。
“对于我来说,你是那以上啊。”
真是疯了,疯了。
粉丝在留言框疯狂地刷着爱心,自己努力克制住快要崩溃散架故作镇定的表情,说出了这辈子大概最放肆越界的一句“戏言”。
“朋友以上吗?所以那是什么?”
姜胜允嘟着嘴巴在耳边吐出湿气,满是期待的语气。自己却慌乱地搪塞一句甩上了卧室的门,手抖着上了锁。
宋旻浩,你真是疯了吧。
part3
在萨帕住下一周。番西邦峰远远的立在一面,遮挡住朝阳撒下的大部分过于强烈的光影,于是屋子里愈发地被前夜小雨捂得湿润。
当年来这里,相机里照了不少风景。兴冲冲的手舞足蹈给那个人看,说有朝一日也要带他来这里看看,云顶上的世界,接近上帝的地方,是怎样的平和静谧。
宠溺着应允了下来,相约等团队在歌坛真正站稳脚跟,就哥几个一起背包至此,没有摄像机和综艺感,就畅快地玩一场游一次也好。
重游,却只有自己一个。
叹了口气,在洇着水渍的木椅上坐下,宋旻浩觉得自己愈发像个老人一样,把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回忆。
突然有那么一天,在姜胜允的单独活动中,新闻铺天盖地地一遍遍不厌其烦念着,车祸车祸。骇人的,严重的,前所未有的,无论怎样的,都让宋旻浩疯了一样从摄影机前跑出录影厅,直去了安放伤者死者的那家医院的,作为宋旻浩和姜胜允人生转折点的,一场,车祸。
在医院安静的大厅里昔日光鲜亮丽的偶像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惹来睥睨和责骂也充耳不闻,只觉得听到一切嘈杂都变成了宣告那个人死亡的可怕声音,宋旻浩在医院当中坐了下来,掩面而泣,哭嚎声传遍里外几层大厅。
直到有知情的医生拉他起来,宋旻浩才能努力让自己清醒去听那上帝启示一样动听的声音,从舌尖跃出,钻入耳廓:“姜胜允没死。”
他是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
宋旻浩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虔诚,每日不厌其烦的祷告,终于得到了神佑。
伤愈合得很慢,几乎推着时间厚重的指针在走一样,那一次的空白期漫长得几乎如隔世纪。不过很幸运的是,姜胜允还是好起来了。健康完整,脸上颜色都比之前红润了些,除了自那之后突然沉默的略微孤僻之外,感谢上帝,他们的队长,回来了。
宋旻浩想着。
感谢上帝,您把他带回来了。
part4
李昇勋,是个双商都破天的哥哥。
所以即使本人都不承认的感情,在不出一年的时间里,也被情感细腻的团内二哥一眼识了出来,被迫单独约谈,促膝而坐,语重心长。
“你喜欢我们队长,对吗?”
面对如此真诚又赤裸裸的坦白提问,宋旻浩几次张开唇瓣想要反驳,又生生咽下了喉咙。再不耻的倾慕,想要逃避的喜爱,都逃不过终要面对的现实。
于是喃喃着道出一句:“是。”
“不过哥你放心,我会整理的。我不会让我的感情影响到团队的发展的。”
意外地一向温柔的哥哥并没有发火或是严肃起来,依然双手轻抚上自己的肩膀,缓慢而真挚地说了句,“旻浩啊,你知道哥说的不是这个。”
“李昇勋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去强迫别人收敛感情的人,更何况你也收不住的不是吗?”
开玩笑一般,那哥伸出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于是宋旻浩也跟着傻笑起来,却莫名的心上一软,泪腺有些变得脆弱。
“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呀,我的傻弟弟。”
可是宋旻浩从来不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除了姜胜允和爱情,还有事业和家庭,二者择其一的选择,有些太过艰难。
在咖啡厅的钢琴曲循环过五遍之后,宋旻浩终于轻轻咬了咬下唇,开口说话。
“不行啊,宋旻浩比较胆小。”
扯开已经沙哑的嗓子干笑了几声。
“我怕表白之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对面正欲开口,宋旻浩又继续接上。“知道你要说我不缺朋友,只缺爱人。但我觉得那都是胡说八道。”
“爱人不是他不行,朋友不是他也不行。”
“比起一吐真言过后就此别过,我宁愿什么也不说地赖在他身边,看他笑,看他哭,看他低眉莞尔,看他行走时的颠簸,看他认真的侧颜,就这么以无名的身份,看他一辈子也好。”
宋旻浩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说了一长串糊里糊涂又好似蛮煽情的长篇大论。
我可以没有你的爱而活,但我不能没有你而活。
part5
宋旻浩有一个优点,固执。
萨帕迎来了潮湿又清新的夜晚。几颗星星恰到好处地挂在宋旻浩床对面那张小窗子上面,闪着忽明忽灭的光。
重回故地数数也近两周的时间,宋旻浩仅仅是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想着过往,要么就是把浑身沾染湿气的四肢晾晒到屋外面,和扛着锄头早起的居民用当地最简单的问好互相道个早安。
番西邦峰是不远处接近神明的存在,穿越云层,直达太阳悬挂的高度。宋旻浩低眉想了想,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登那座高耸入天藏着许多约定的陡峰。
番西邦峰。
因为一如既往的固执,让宋旻浩坚信,即使当初信誓旦旦的诺言如今只剩自己一个来做,也要完完整整地独自履行。
除此之外,宋旻浩的固执,也十分完美的体现在姜胜允身上。
说不表白,便能憋着,做一辈子的朋友。这个打算是宋旻浩从确定自己喜欢这个小子之后就做好了的。
但整天面对着亲密的嬉笑打闹,难免忍着蠢蠢欲动的感情,也很辛苦。宋旻浩烦躁着,决定破一次公司强硬的规定,找个女朋友。
理所当然地,被社长和自家队长,批评得很惨。外面的网络和小报上劈头盖脸的说着自己“丰富而浪荡”的风月情事,一票老粉新粉都愤愤离去。贴心温柔的女友搂着自己的脖子,吐气如兰细声安慰,宋旻浩终于变得平和安然。
有时候情侣,就是有这样的作用,是不是?
宋旻浩陪着小女友走过繁华的大街,挡了许许多多疯狂闪着的镜头,去游乐园和山水景点,牵着手搂着肩,不可否认地,很美好。
突然姜胜允和女友,爱情和面包,他都想要了。
不过,宋旻浩啊宋旻浩,恭喜你,终于从那份坚守着的姜胜允一人的单恋当中,走出来了。
part6
今天是登山的日子。
第一次来,是坐缆车。面前站着待自己很好的pd,和大大小小立着躺着的的摄影机,和上面不停交错闪烁的信号光点。盯着拍自己的那台机子,费尽心思地说出令人发笑的语言,脚下流淌而过的瀑布,梯田,林带,云雾,都簌簌随着一闪而过的时光,飞快地流淌过去,变成了静止定格的旧忆。
这一次,他选择徒步登顶。为了看到日出,天还黑着便一脚踏着辉茫的星月向着山顶进发了。
一年多前,姜胜允正式出院。那时自己正和女友处于甜蜜的热恋期,只在人还昏迷的时候焦急探望过几回,之后便以各种理由,没能在姜胜允康复的长长几个月里,踏进医院的大理石砖地面一步。
喜欢宋旻浩姜胜允cp的许多粉丝,嚷着“负心”“冷漠”此类的词,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看着网上不断刷新的恶评,宋旻浩抽了抽嘴角,鼠标一点,按下右上角的小红叉。
真是比我更加冷漠的一群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只因为这几个月忙碌的疏忽,就将自己过去那么些年对他的关怀爱护,宠溺倾慕,都以薄薄难听的几字,一笔勾销。
真是残忍。
再次见到姜胜允,是他出院的第一个礼拜,为了巡回演唱会做准备,终于在工作室里,一张长桌的对面,看到了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红着饱满的嘴唇,脸上有些白得失去了血色,黑色的头发代替了之前不免显得略微乖张的彩色,软软地趴在额头上,满是初见时的样子。宋旻浩盯着熟悉的脸,左右的世界一瞬间失了声。
这个人,大概是有什么偷取时间的魔力吧。怎么可以做到在这样多年的挫折磨难,俗世蒙尘之后,还能笑得那样纯粹干净。好像这些年来的点滴,都在他身上不作数、不显现一般,那人脸上,分明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宋旻浩咬紧下唇,觉得这样的姜胜允,真是有够让自己喜欢一辈子的。
巡回演唱会在宋旻浩的出神当中敲定,为时整整一年。
紧接着又是一段粉丝叫苦连天为自己偶像打抱不平的骂社长时期,然后第一站,在首尔隆重盛大地开场。随着车祸之后瘦的几乎只剩骨架,声音却依然富有穿透力的队长一声高喊,巡回演唱会开始了。
part7
爬到一半的位置,宋旻浩再次觉得天旋地转,终于不得不坐下来歇脚,顺便对着头顶不远处藏在云后的一点鱼肚白做了一段不算短的祷告词。
基督教,当然,宋旻浩二十多年接近三十年来,一直信教。说是家族影响也好,过于迷茫和不自信的驱使也罢,相信上帝和其庇佑,的确能使人趋于平和。
曾经不信教的姜胜允,在巡回即将开始前的某一天,给自己讲过一个关于上帝的故事。
“特德的《巴比伦塔》,你读过吗?”
宋旻浩看着阳光底下晃动发丝一脸期待的人,露出傻瓜笑脸,摇了摇头。
“以前在示拿,他们建了一座巴比伦塔。这个你知道吧?也叫巴别塔的。”
“这座塔很高很高,爬上顶要几年的时间。后来人们甚至在塔里定居。他们在那有了集市、法庭,在那里结婚生子。”
“后来他们向上,摸到了天堂的底部。矿工凿开了那壁厚厚的大理石,有一个人迎着从凿开的洞口倾泻而下的洪流,登了上去。”
“后来,他在‘天堂’里站稳的时候,才发现那依然在示拿的沙漠上,离他们的通天塔,不到一天的路程。”
“网上的评论都说作者想告诉世界,所谓天堂根本不存在。”
“你呢,宋旻浩?你相信有天堂吗?”
看着一脸真挚正色的人,宋旻浩顿了顿,喉结象征性地咽了咽,哽着长时间沉默而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开口。
“我当然信。”
在此后巡回的日子里,宋旻浩也经常想起这个故事。姜胜允区别于平时而轻柔软糯的嗓音在耳畔缓慢地讲述,然后扬起一个音调,脸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样子,认真地问着自己信不信有天堂。
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怎么会不信有天堂和上帝?
姜胜允,真是傻。
自己的团队终于站稳脚跟,也可以如约履行去萨帕的约定。可因为全世界内的首次巡回演出,不得不拖延了这个计划。宋旻浩和曾经几乎天天黏在一起的女友也在演唱会开始不久后以工作繁忙为由分了手,刚开始几天之内难过得吃不下饭,可也很快释怀了。
时间往往能抚平一切深浅骇人的伤口。
巡回演唱会,在公司的合约上面,清楚地写着,四个人,为期一年。
在第四个月里,姜胜允病倒了。
那时他们刚刚登上美国散着果香和海风的西海岸,等待多时的粉丝却只看到了三个人的舞台,怨声连连。姜胜允看起来病得很重的样子。宋旻浩在一首歌的短暂间隙当中,听后台的工作人员如是说道:直直的倒在地上了,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流了很严重的鼻血。
在唱着出道曲的时候,宋旻浩仍然控制不住地让脑子往其他地方跑着神:很严重的鼻血,应该是严重到什么地步?
从简单的咳血,自己甚至在短短一首歌的时间里联想到了七窍流血的惨状,吓得在演唱会一结束连有些过浓的舞台妆都没有卸,直直打了车奔向当地的医院。
病床上的人显得更加瘦削,皮肤下好像能看到微弱跳动着的脉搏一般透明,软软的黑发刚盖过眉毛,正好在紧闭的眼睛上面,发丝间挂着急救室有些刺眼明亮的光。不过还好,所谓七窍流血的惨状,的确没有出现。
简单问过经纪人得到了乐观的答案之后,宋旻浩松下一口气摸了摸那头柔顺的头发就连忙赶回了酒店,为第二天的演唱会能有最佳效果而养精蓄锐,顺带想象了一下第二天又活力满满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忙内队长。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宋旻浩接到一个扰人清梦的电话,那边过于平稳的字句咬得清晰:姜胜允回国了。
part8
从那之后,自己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不厌其烦地唱着那几首旋律舞步都烂熟于心的歌,空闲时间等等那个好像并不打算出现的人。经纪人一直用搪塞的语气告诉他们三个姜胜允身体太弱,在国内想修养一阵。说实话,这个工大毕业的经纪人,撒谎和演戏可真不怎么样。宋旻浩在异国的土地上,柔软的床垫里辗转反侧,为了眼下愈发加重的一片青灰,逼着自己往梦乡中而去。
姜胜允嘛,不会有什么事的。那样严重的车祸,他都活下来了,能有什么事。
姜胜允,命才硬呢。
在等着姜胜允出现的第三个月,也是巡回演唱会的第七个月,就连金秦禹也消失了。几场演唱会过去,才传来了大哥也在国内的消息。
四个人的演唱会,变成了两个人,硬着头皮等那也许五次有一次会出现的金秦禹,就这么迷迷糊糊拖着濒临机能极限的身体,不知疲倦的唱歌。
在一段时间里,宋旻浩时常觉得很累,从头至脚,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抱怨,就连那砰砰跳着的热情,也随着减弱的脉搏,在日复一日变得平缓的血液当中被冲刷稀释。无论是身体上的疲累,还是大脑里的失神,包括大洋那边的姜胜允,也不知此刻在做什么,是和金秦禹玩着电脑游戏,还是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这一切都让宋旻浩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不过还好,登山的话,至少心里那一部分,还是坚强的。宋旻浩拍拍屁股上的土,拿起随身的相机和水杯继续向上攀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朝阳已经有渐出的趋势,缭绕的薄雾也渐渐升腾起来,好像一根软缎,给心底那颗被俗世纷繁蒙尘许久跳动愈发减缓的心脏绕了个好看的结,这才勒出沸腾的血液来,牵动浑身上下远至手足的每一根神经。
向上爬,山顶在身侧云雾更上面,看不清顶在何处,真如姜胜允口中的巴别塔一样,通天高了。只是不知道,爬上这座峰的时间也要用几年来完成吗?或许可以在上面成家生子,那就再也没有必要回到地面上去了。宋旻浩不着边际的想着,鞋子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雨后的泥泞里。
一直向上爬,去找天堂。
云上面的,也许就是天堂呢?
part9
那段日子,姜胜允的生活,自己居然也是从别人嘴里听得转述。
在首尔,根本不是什么悠哉悠哉的修养,而是在日夜封闭的住院部,日复一日做着无用的康复,看着自己的四肢渐渐变得无力,嗓子能蹦出来的音符也渐渐微弱,心爱的吉他自从第二个月的第一周开始,也再也按不动弦,放在角落生了灰。
按医生的话来说,现在的姜胜允,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稍微磕碰都有可能引起止不住的流血,大一点的伤口,也许会引起失血过多而亡的危险。
姜胜允依旧咧开嘴笑着应下,在护士的监视之下每天像乌龟一样缓慢的移动,在医院的草地上晒晒家乡熟悉的阳光,偶尔分出心思去想想远在别国的哥哥们,还有总是傻兮兮的宋旻浩。
公司和医院,都听从姜胜允自己的意思,把病情完完整整地瞒下来,不告诉任何一个人真实的情况。许是长久以来自扛自事成了习惯,或者想要保护粉丝和哥哥们的心思作祟,姜胜允即使顶着不被理解的骂名,也安然一并接受下来,对外只说一句“修养”。
直到金秦禹发现了这一切。
给人感觉总是傻萌的大哥,实则心思最细腻,也最了解姜胜允不过。自第二个月开始,就渐渐发觉,最后实在放心不下,躲过了经纪人和公司的监控,一个人偷偷溜了回来,正好和正扶着栏杆在医院走廊上踱步的姜胜允撞个正着。
金秦禹窝在姜胜允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天。好看的眼睛都被泪水洗得红肿,嗓音之间带了些喃喃的语气。
“你凭什么一个人担着?”
金秦禹开口,更多的泪又不由自主地向下淌。
“说好了一起巡回,一起去萨帕,一起担着,什么事,都一起面对。”
“姜胜允,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们?”
肩膀上被哥哥靠着,姜胜允喉头一阵滚烫,几欲开口,却又哑然失声。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想着在被发现时该怎么应答,此情此景,却一个音节也难发出。最后只是红着眼眶,略微颤抖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宋旻浩觉得,自己竟然有点羡慕金秦禹。在姜胜允那样艰难的时刻,能陪着他一起面对可怖的岁月,如热浪一般滚烫催人的时光,金秦禹帮他顶着。能痛痛快快地在那样温暖香甜的怀抱里哭上一场,痛痛快快地指着他的鼻子,好好骂他几句。
而自己,想哭的时候,只能对着宿舍里爬上水渍的墙壁了。再多的悔恨和悲苦,都只能自己接着,自己甸着,痛快的吐出来,又被迫吞回肚子里,难以消化。
多少有些不公平,不是吗?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喜欢他更多的那个。
委屈的心事一并越过往事自行爬了上来,宋旻浩扯开脖子望了望脚下,云已经被甩在后面了。一丝一缕的雾好像突然有了轨迹一般,顺着朝阳那边出来,延伸到山腰、山脚,延伸到很远的东西南北,入海入地,温柔蜿蜒,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向前推动着。
你所说的天堂,我就快找到了。
part10
番西邦峰顶。
同此前所见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云压着几欲喷薄而出的灿烂,一缕两缕稍微柔和的光在圆轮一样的太阳周围散下来,照在宋旻浩的身上,好像能融化一切戾气与不甘一样,他也突然觉得有一股久违的幸福涌入心头。
时间能治愈一切,不是吗?
那关于姜胜允,它也可以治愈。
那一天,是两场演唱会之间的休息日,自己和昇勋哥去喝了酒,互相吐露一些抱怨的心思,然后金秦禹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来,自己还和旁边的哥埋怨了一句长途话费的问题。
电话里,金秦禹什么也没有说,哭了三分钟,然后挂断。
那一刻,宋旻浩终于知道,曾经那些难以启齿的喜欢,很多还未来得及阐明的心思,甚至最后一句诚恳庄重的道歉,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同处于一个时空里的两个人,却隔着几个小时白天和黑夜的时差,隔着整整一个太平洋的殊途,隔着天堂和人间两处归宿的终点。
最后的时刻——金秦禹一字一句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心口,愤恨地重复给自己。
“他那时候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下半句都被呛在微弱的喘息当中。”
“但是他闭上了眼以后,还拉着我的领子,叫我去听。”
“他说,‘告诉宋旻浩,我也喜欢他。那个傻子,非得等到我先表白吗’。”
然后他的睫毛不在颤抖,胸口喉口不再艰难的吸进稀薄的空气,只有头上柔顺的黑发,被空调吹起几下弧度。
好看的样子,正如当年一样。
后来,宋旻浩解了约,开了个简单的发布会,宣布退出娱乐圈。
他没有疯,也没有死。虽然痛苦到曾经想过干脆一了百了随着姜胜允一起直登天堂的捷径算了,但还是这么活着了。惩罚也好,懦弱也罢,都不能那么草率地就这么对待自己——姜胜允那么喜欢的自己。
朝阳在云层终于恋恋不舍地挪开最后一抹雾气时,四下散开来。
是许久不见的晴天。
part11
宋旻浩攀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点,此时淡季,游客很少。几步缓慢地走到栏杆旁,俯瞰下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其中若隐若现的,是小到看不清楚的房屋,和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的梯田,以及最远处滚滚而下仿佛能听到水声一般,喷薄的瀑布。
“萨帕——”
用手拢成喇叭状,宋旻浩用许久未开口的沙哑声音,拼尽全力向那片狭小的景色喊着。
“活着吧——”
“我!宋旻浩!要活着——”
周围不算多的游客纷纷侧目,用奇怪地目光打量着这个说着外语嘶喊的男人。
“宋旻浩,要活着——”
“要继续活着——要继续爱姜——胜——允——”
几句喊完,宋旻浩感到嗓子里冒火一般的撕裂。清晨的朝阳不停变换着撒下恩泽的角度,好像仔细地听着自己的呐喊一般,也晃了晃周边折射出的细碎柔光。
云雾都被几声吼逼得更加往远去,托起太阳的底部。
宋旻浩咧着嘴大笑开,回过头。
十米远的地方,站着姜胜允。
不,不是姜胜允。在这巴别塔一样通天的云层之上,应该是神物才对。
宋旻浩试探着向前迈出一小步,随即一发不可收拾,一步一步加快着速度,直到用力地撞上了熟悉的怀抱,双手在背后紧紧扣着,指尖染上怀里的人散发出比自己稍高一些的体温。
紧紧抱着,好像怕一个眨眼,就会从浑身大汗的噩梦当中醒来一样,怀里的人,连一撮烟也不剩。
“胜允啊。”
在耳边轻轻换着快跑带来的急促呼吸,宋旻浩轻柔的唤着。
“你是从天堂上面下来的吗?”
“你终于找到了巴别塔吗?”
“你是天使吗?”
几句幼稚的问话出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和秋霜一个温度的脸颊落下来。
“对不起,胜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这一次我先开口,换你不离开。”
“好不好?”
宋旻浩松开怀抱,看着怀里那张宛若少年的脸,软软的黑发盖过眉毛,深褐色的瞳孔里是哭得一塌糊涂的自己,睫毛上睡着朝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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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看过新西游记最后一集被萨帕美哭的产物_ミ(:3っ )っ算是现背....?最后是个开放性结局吧,说是幻觉或者重生什么的....都行..反正是一个HE/BE均可的结局w
希望看的愉快!